坪四周几十个小村中的男女老少眼中露出羡慕的目光,看着这一队人人精神饱满、服装一致,排列整齐的队伍,不住地交头接耳。
张本忠对陈归永点了下头,陈归永大声下令:“今天探路的由我带队,一小队三什、二小队一什的随我走。出发。”
山都跟在领先大步前行的陈归永身后,扭头挥手对林强云做了个“我先走了”的手势,蹦跳着走下河岸。
新泉村距朋口不过二十多三十里路不到,一路上没有村庄,行人也没见到一个。上次林强云到这一带找钨、锰矿石的时候,七八个人就在这个村子里借住过三天。
陈归永进入村子后,很快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异样。止住了手下的人继续前进,要他们准备好弓弩严加戒备。匆匆走到后面二十多丈的林强云面前说:“强云,这个村里的气氛有点不对,你和我一起前去看看吧。”
林强云一挥手,边上的张本忠立即下令:“就地停下,二小队二什跟公子进村,其他的人准备弓弩兵器,听令行动。”
村里的气氛确是不一样,见到林强云和陈归永他们的村民们都惶急地匆匆躲入屋中。
林强云走了十余丈,远远的听到一座房屋中传出凄厉的惨叫声,听那惨叫似乎是女人的声音。与陈归永对望了一眼,林强云喝叫:“可能是什么歹人在作恶。围上去,不得放走一个。”
有声音传出的这座房子,正是林强云上次来找矿石期间借住的那家,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祸事,里面发出的惨叫声简直不似人所能叫出来的。
二十个护卫队员在一名小队长的带领下,迅速地包围了这座村里唯一的砖瓦房。
林强云和陈归永带了另外二十个人走到房前,这房屋的大门虚掩着开了一条缝。在门边能更清楚地听到里面传出的凶暴喝骂声:“你们这些贼胚,不给点厉害是不会招的。说,后面还有多少人,带有多少兵器?招!”
林强云提着手铳一脚把门踹开,入目的残酷景象令他怒火中烧。
一个近亩大的院子里,或躺或跪着绑得紧紧的七八个衣衫破烂、面有菜色的男女。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被脱光上衣,奄奄一息地被吊在院边的一棵树上,两个下垂的乳房被割去乳头并剖开一条大缝,鲜血淋淋流到地上沾湿约有半尺见方一块地面。
执刑的是个长脸尖下巴的瘦高个男子和一个高不过五尺的胖子,站在另一边背着手的是个穿绸服的四十多岁的红脸吏员。
院子四周还站着七八个提着腰刀、差役模样的男人。
听到大门被踢开的声响,站着的人都回过头。其中那红脸官吏头还没转过就开口喝问:“什么人敢闯入办案场地,好大的胆子!”
林强云哪里曾见过这样的场面,一听说是官府办案,愣在门边没有回答。
那红脸绸衣吏员见林强云的样子,再看他穿着光鲜的绸缎武士服,以为来了个有油水的。喝道:“把闯场的此二人给我拿下,一会儿和这些盐枭一起拷问。”
院子四周站着的那七八个人,慢慢地嘿嘿阴笑,拂动着手中的刀朝林强云、陈归永二人围过来。
这时一个躺在地上浑身血迹的男人大叫:“你们两个蠢货,还不快点跑,站在这儿等死啊。”
林强云被这人的叫声惊醒,向侧边一闪,叫道:“把这些带兵器的人全都给我抓起来,我倒要看看,他们办的是什么案子,竟然在外面滥用私刑拷打人犯。”
陈归永应声抖开枪花,迎向两个提刀靠近的人,这二人的刀触到枪花便朝外翻跌出去。
陈归永毫不停留地直冲到那吏员身前,把枪尖顶在那人的咽喉上。
红脸绸衣吏员脸色灰白,哆嗦着张开双手,表示并无反抗之意,眼中流露出求饶的神色。
几个向前抓捕林强云和陈归永的人,被随后冲入的护卫队员用弩逼住,不敢稍动。最靠院墙边的一个粗壮爪牙,也许看出林强云是这伙人的首领,趁别人都在对付同伙的时候,朝林强云飞扑,意图擒住为首的人为质。
林强云急向后侧退,刚想举枪自卫,忽觉还未好的右臂伤口一阵疼痛,抬起一半的手铳又垂了下去。
眼见得那人就要扑到林强云的身上,只听得砖围墙上“喂呀”一声尖啸,那粗壮爪牙手中的刀一下丢弃,掉在地上“当”地一声响,人也摇摇晃晃地立脚不稳向林强云冲到。
一条小黑影从砖墙上急坠,“噗”地一脚蹬在那人粗壮的肩上,把他推出数尺“轰”然倒地。
小黑影拉住林强云的手退到院子大门边站定,众人这才看清墙上跳下的是山都。地上那倒下的壮汉太阳穴上,露出一星针尾。
这时张本忠也走到院中,看清里面的情况后,铁青着脸喝道:“马上救人,抓住的人全都绑了。”
紧跟在张本忠身后进来的巫光,看清树上吊着的女人面貌,手上持着的弓弩掉到地上,惊呼一声“是四娘!”便朝树下扑去。
巫光纵身二三个起落,来到树下抱住那女人,拔出佩剑一挥,手忙脚步乱地解开绑着女人双手的绳子,捡拾撕到地上的破布盖到女人赤裸的身上,口中放声大哭。
女人昏迷中听到有人在耳边的哭声,还没睁开眼就下意识的要抬手,口中柔声说:“是光儿么,四娘好久没见到你了……”
巫光被四娘的惨相弄得失了方寸,一时不知道如何办才好,慌乱地哽咽着说:“是光儿,光儿来看四娘了……呜……”
门外涌入的人把红脸官吏九个手下按倒在地,七手八脚地用原先他们绑人的绳索将这帮家伙捆绑得鬼叫连天。
陈归永走到巫光身边,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,骂道:“哭什么,还不赶快为她上药包扎伤口。凤儿,凤儿在哪里,快叫凤儿来帮忙。”
一个尖厉的声音从这座房子的厅后传出:“什么人敢在这里高声吵闹,不知道本官在此查究私盐么?”
林强云俯下身对山都悄悄说了几句,山都一闪身窜入厅去。
不一会,先前那个声音恐惧的尖叫声再次传出:“啊……哟,鬼呀,不要过来……救命……救命……啊……”这声音渐叫渐小,不消一会就无声无息了。
跟随山都进入里面的一个护卫队员走到林强云的身边,一脸悲愤又不知如何开口地说:“这些简直……简直不是人,里面……里面……唉,还是公子自己去看看……哇。”
这名队员一下子忍不住,急步跑到墙角大吐特吐,把早上吃下肚的东西全都吐得一干二净。
林强云慢慢把手上的短铳插入枪套,以免牵动手臂上的伤口。看到急冲而入的凤儿,止住脚步对她说:“去帮巫兄弟为那个女人把伤口处理好,我去去就来。”
厅后的一间房外,三名护卫队员蹲在门边不住干呕。
房间内的情景,比外面的场面更加恐怖,活生生是个杀人的屠宰场。
两具赤裸的女孩尸体仰面朝天横躺在一张小床上,看她们的面容身材,都是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年纪。她们的下体一片血红污秽,肚腹上被开了膛,肠子被翻出体外,鲜血流满了一地。
床前一个光着下身的锦服男人面朝门昏迷在血泊中,他嘴上沾满鲜血,手中还紧紧地抓住一颗人心。可能是正要生吃这手上人心的时候,被出其不意闯进房间的山都给吓昏的。
床两头的地上,蹲着两个闭着眼睛嗦嗦发抖,仆人装束的男子。
两个惨死的女孩子林强云都认识,是这家主人张氏兄弟的两个女儿。
林强云呆站在房中很久,拼命忍住想吐的感觉,竭力把声音放得平静地说:“把这三个东西绑到外面,再找找看这家还有什么人在,叫他们为这两个女孩子收尸。”
说完这些话,林强云再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,匆匆向前面的院子急步奔出。
陈归永和张本忠阴沉着脸站在院子中间,毫无表情地看着护卫队的人对捆绑得如同粽子般的人拳打脚踢,他们的眼中甚至还透出些许的快意。
院子里的所有人,已经从那个出来请林强云进去的护卫队员嘴里,知道了屋内所发生吃人心的惨事,个个显得激愤莫名。
巫光扶着已经包扎好的四娘走到廊前的石阶坐下,转过身大踏步走到长脸尖下巴的瘦子和五尺高的胖子身前。眼中射出慑人心神的恨毒凶光,一字一吐地说道:“折、磨、人、很、好、玩,是吗?现在我也让你们尝尝,这种好玩的滋味。”
说完,巫闪电般地伸出双手,插入胖子的两个肩窝,在胖子还没来得及叫出声的时候,巫光的手已经缩了回来。这同时,也传出胖子的肩骨被折断的两声脆响,随即胖子的惨叫声惊天动地的响起。
一名护卫队员在惨叫声中从门外慌乱地飞跑进来,急声叫道:“公子,村外有数百人把村子围住,口口声声要我们把抓住的人放出去。否则,他们就要杀进村里来了。他们说,这些被我们抓住的是晏头陀的人,如果不想和晏头陀结仇的话,就把人放还。”
林强云脸涨得通红,冲到张本忠的身边一把夺过猎枪,愤怒地举枪高叫:“护卫队准备战斗,这些明目张胆在光天化日之下生吃人心的野兽,和他们没有什么道理好讲。不管它是什么人,有多大的势力,我都要向他们为这些惨死的人讨回公道。跟我出去,杀!”
院子里的人高举起手中的弓弩,哄然应道:“对,这些没人性的家伙,死不足惜。杀!”
林强云往枪里装入子弹,按下击锤就向门外走。